本帖最后由 通信老张 于 2022-7-7 20:10 编辑
开放解耦和白盒化是通信设备的未来吗？ ---从AT&T部署6万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无疾而终，看开放解耦通信设备的未来 序言 这是一篇关于白盒通信设备创新的长文，我把AT&T在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创新，从充满激情到最终走向失败的历程，做一个客观的呈现，希望给通信业的创新和发展带来一些启示。供从事和关注通信设备的解耦、开放，甚至白盒化的相关人员做一个参考。一个小小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发展历程，蕴含着一系列关于创新、技术趋势和产业方向的信息，引人深思。 由于文章较长，我会通过连载的方式发表，欢迎大家指正点评！ 在中美竞争的特殊时期，科技创新已成为国际战略博弈的主要战场，通信业是构建国家信息基础设施，是全面支撑社会数字经济发展的战略性、基础性和先导性行业。中国通信业界积极贡献力量，勇担建设网络强国和数字中国的主力军，大家积极投身创新；部分公司加大科研投入，提出了通信设备软硬解耦和硬件白盒化等方向。经过媒体热炒，一时间，白盒通信设备又成为了行业热点，甚至被认为是新的创新标杆。 我个人对通信类设备的硬件白盒化非常感兴趣，一直密切研究其发展趋势和新进展。先抛开中美对软硬解耦、通信设备白盒化的底层产业链之争；也不以地缘政治为基础谈白盒化是否真能支持“网络强国和数字中国”的战略落地。本文只对通信硬件白盒化中热门的无线基站路由器白盒化的发展进行回顾和总结，通过历史看未来，来判断对标准的通信设备进行软硬件解耦和硬件白盒化，是否具有技术创新、商业价值和发展价值，是否会是通信发展的未来趋势？ 上一篇我提到了为什么AT&T会考虑无线基站路由器的白盒化，这部分我会讲述他们白盒化的发展历程中的发布和启动，从收购Vyatta，到承诺6万台现网部署白盒计划的全过程。 2 AT&T无线基站路由器设备白盒化创新发展历程->发布->启动
2.1发布宣言：AT&T Labs阐述设备白盒化软硬件解耦构想
早在2017年7月AT&T在其官网发布了由AT&TLabs高级副总裁Chris Rice注2 和AT&T网络平台副总裁John Medamana注3发布的Scaling White Box的技术博客注4，系统的阐述了通信设备白盒化的软硬件解耦思路，通过自己研发和开源的组合研发方式，重构通信设备的研发和供应生态系统等，这算是通信行业里对通信设备硬件白盒化较早的开山之作。 2.1.1 AT&T收购Vyatta吃下定心丸坚定硬件白盒化的决心
Chris Rice发布这条技术博客是有底气的，因为AT&T在2017年7月宣布从博科（Brocade）手里收购了专注虚拟化和开放路由器十多年的Vyatta注5。正是因为有了Vyatta的加入，AT&T Labs获得了期望的白盒软件和IP协议软件用于自己研发，于是发起了轰轰烈烈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创新项目。 回顾下关键人物的一些发言：
- AT&T Labs副总裁Chris Rice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凭借Vyatta的解决方案和优秀人才，能够加速驱动AT&T正在进行的网络转型”。
- 原Vyatta的CTO Robert Bays率队加入AT&T时表示：“Vyatta团队很享受在和AT&T的Network Transformation项目上的密切工作。双方的表态都是真诚的，AT&T Labs在2017年4月就和Vyatta在合作测试了白盒站点路由器；只是趁博通收购博科，剥离非核心资产的机会，AT&T买了Vyatta的方案和开发团队”。
- AT&T Labs的高级副总裁Chris Rice喊出：“AT&T要撸起袖子再次做设备研发，做AT&T的白盒通信设备了。”
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自己研发真的如他们发言的这么有底气吗？大家看看后续的事实是怎么样的？尤其是AT&TLabs 和Vyatta在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2.1.2 白盒软件团队Vyatta颠沛流离的被收购史
如图2所示，回顾Vyatta的发展和收购历史，从2012年到2021年，Vyatta被多次易手，颠沛流离，命运多舛，公开信息均可以找到历次转卖的成交价格注6、注7。AT&TLabs高级副总裁、共同撰文的John Medamana以及Vyatta原CTO的Robert Bays注8关键人物从2018年开始相继从AT&T离职去了其他公司，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将何去何从？ 图2 Vyatta被收购的颠沛流离之路 可能谁都没有想到一心想自己研发白盒创新的AT&TLabs，居然将花钱买来的Vyatta，最终卖给了AT&T的主要通信设备供应商，继续购买使用设备商的标准通信设备，真是一个谁也想不到有趣的讽刺。 特别尽量区别出AT&T和AT&TLabs，AT&T是真正的运营商，是向公众提供通信信息服务的主体；而AT&T Labs仅是AT&T的研究机构，研发实验室，是其创新的主导部门。有时候AT&T Labs的技术博客，Labs相关创新人员的表态，可能真的只是创新而已，并不是AT&T的真实需求，但外界看来都是AT&T，所以造成了不少混淆。从AT&T Labs创新项目，到研发项目，到AT&T现网测试，再到规模网络商用部署，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远比引入设备商成熟的产品更加冗长耗时。如果等自己研发的创新产品技术样机成熟了，芯片早就应该更新换代了，而且软件也应该迭代升级了。 2.2 开启承诺：AT&T Labs宣称将部署6万自己研发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
AT&T于2018年3月25日在其官网发布AT&Tis Deploying White Box Hardware in Cell Towers to Power Mobile 5G Era的新闻稿注9，宣称将在几年内部署6万个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以低成本和提升客户体验（本身就是相互矛盾的观点），看起来非常激动人心。这个新闻稿有一个更大的背景，是在一个月前的2月20日，AT&T官宣将是美国第一个商用5G的移动网络的运营商注10。至于为什么特别强调AT&T是第一家5G移动网络商，对美国5G毫米波FWA应用有点了解的，都会比较熟悉这个宣传的主要品牌目的了。 2.2.1 蹭5G商用热点，声称将规模部署自己研发的硬件设备
在新闻稿中再次强调开放网络自动化平台（OpenNetwork Automation Platform，ONAP）和解耦网络操作系统（Disaggregated Network Operating System，DNOS，自于 Vyatta）。看来在5G即将商用的大计划下，且在Vyatta买回来半年后，AT&T Labs是时候拿出创新的重磅级自己研发的产品出来了，所以蹭热点触发了这篇新闻稿。时任AT&T Labs的CTO和主席（职位 President –AT&T Labs and Chief Technology Officer）Andre Fuetsch豪言壮志的发言，简单来说就是“AT&T编写设备的硬件规范，使用通用的商业芯片；AT&T Labs基于dNOS/ Vyatta写设备软件代码；从此再也不依赖通信设备厂家的专用芯片和设备的约束了；能大幅的降低设备成本，快速迭代特性，能支持5G网络在美国又快又好的发展。” 随后2018年11月AT&T Labs CTO Andre Fuetsch在AT&T官网发布署名技术博客Coming Soon to a CellTower Near You: AT&T to Install Thousands of White Box Routers in 2019注11，再次强调AT&T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取得重大进展，将于2019年在AT&T进行成千上万千套的规模部署。考虑此时已经是2018年底了，明确来年就进行如此大规模部署，无疑给业界传递出非常准确和强烈的信号白盒真的成熟了，马上就开始要商用了。 2.2.2 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炒作成全球热点创新事件
AT&T Labs的此技术博客一出，全球通信界瞬间就热闹起来了，尤其是国内新闻网和自媒体更是以“传统设备商都哭了”、“颠覆性技术创新”、“超出想象的颠覆式建网模式”、“网络重构成为现实”、“打破大厂垄断的里程碑事件”、“一个白盒引发的通信业革命”、“美国引领网络SDN发展潮流”、“设备商躺着赚钱的日子一去不返了”等几乎成为了现象级的事件。也难怪引起轰动，AT&T Labs有着贝尔实验室的历史创新光环，SDN/NFV/云化等领域的急先锋，百年通信重量级巨头的公开发声，近在明年的6万个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一定是明确的行业趋势了，一时间白盒通信设备从似乎从理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2.2.3 AT&T Labs、Andre Fuetsch和ONF的关系密切
Andre Fuetsch是聪明人，发布这条博客的当天是开放网络基金会（OpenNetworking Foundation，ONF）正在组织 Connect Conference会议，Andre Fuetsch借力ONF CC会议的机会给业界以开放网络的信心，不惜用AT&T的网络投资做公开承诺。 关于ONF的前世今生，有机会再做详细介绍，这里仅简单介绍。AT&T是ONF的7大董事（Board）成员单位之一，另外6家分别是DeutscheTelekom（T-Mobile）、NTTcommunication、Turk Telekom、Microsoft、Google、Intel；AndreFuetsch是代表AT&T作为ONF的董事会成员。AT&T Labs和ONF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AT&T曾把声势浩大，轰动业界的CORD项目（Central Office Re-architected as a Datacenter，宏大的构想包括对基站、OLT、无线回传、波分、无线核心网、路由器等全部解耦的项目）全部开源和贡献给了ONF注12。 关于CORD项目本身，有机会再做介绍，也是花大钱打水漂、只打雷不下雨的项目。Andre Fuetsch作为ONF的Board成员，为开放网络尽心尽力积极代言，可为非常称职的董事。在ONF的网站上搜索Andre Fuetsch，有几十条关于他的记录注13，是大家熟悉的美式企业和行业的旋转门典型。 2.2.4 AT&T部署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是个未知数
AT&T在2019年究竟部署了多少来自AT&T Labs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不得而知，甚至到2022年6月的今天，AT&T部署了多少5G基站，又部署了多少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美国运营商集体不发布，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也未正式发布。 AT&T最后一次发布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进展信息，是在2019年4月2日Open NetworkingSummit (ONS，又是吸引眼球的开放展会，而且还是一个Demo展示项目)上，宣称基于UfiSpace（中国台湾的優達科技）的白盒硬件上，CPU是来自IntelBroadwell-DE D1519 4 Cores @1.5GHz，业务处理ASIC是来自博通的Qumran-AX BCM88470，加载了AT&T基于Vyatta研发的设备软件，据说测试出了以太接口、路由特性和IEEE-1588时钟同步等特性，完全可以满足4G和5G基站承载注14。 但直到今天，AT&T（或AT&T Labs）和Ufispace都没有披露其白盒硬件是否向AT&T销售，或有商用部署的进一步消息。反倒是UfiSpace在2020年11月16日，又转载了AT&T关于Open Dis-Aggregated Design to Converged IP Edge的新闻注15，注16，这已不是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而是另开新赛道，开始白盒的大型路由器了。从新闻来看，使用CiscoIOS-XR软件运行在UfiSpace基于博通的Jericho2芯片设计的白盒设备上，再也没有提及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任何进展。还是来自AT&T Labs CTO Andre Fuetsch热情洋溢的评论：“网络生态已有很大的发展，技术和生态都已成熟，现在已经进入了生产部署阶段。”（原文：“Really big development in the networking eco-system, thetechnologies and eco-system have matured, and we are now into the productiondeployment phase”）。 AT&T Labs创新发起的白盒无线站点路由器热点创新事件，到此基本可算告一段落了，口号喊的有多响，溜的就有多快，摔的就有多痛。高举自己研发开放创新的大旗AT&T Labs和Andre Fuetsch本人，赚足了业界眼球；至于商用，反正是用在AT&T的网络上，可以草草收场的。类似的开放网络创新热点案例在接入网、路由器、光通信、无线等通信硬件领域的多次出现，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波新的热点维持开放网络的热度；这是美国的一大特点，体现出意见领袖个人和创新组织的价值，会持续在运营商、行业协会和各大展会之间持续旋转、游刃有余。 AT&T Labs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设备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进一步再来深挖两层。 ~待续 附录：参考资料及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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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7 20:06: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