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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1 17:3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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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的文章，如今回看，感慨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我所知道的中兴通讯——写在殷一民离职后
年底公司就开始传殷总要离职的消息；然后就风闻很多公司总裁需要参加的活动，如电信展，国外客户访问等，殷总开始缺席；最后，真正看到公司公告他离职由史总接任，忍不住伤感起来。殷总和史总，对于我来说，熟悉程度也相仿：大多是在公司内部的会议上听过他们讲话，谈不上有任何的私人感情，但是却总是忍不住伤感：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中兴岁月，很多关键的时间节点，很多让人记忆深刻的人物，一个个重新走到了眼前。我想，在今天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前，我应该就中兴历史上的一些关键人物和关键时间，做出比通常媒体更为真实的评价，也算是对自己这么多年中兴通讯生涯的总结。是否正确，留待大家批评和历史见证。
一．中兴的关键事件在中兴的历史上，应该没有比90年代初公司核心层集体出走更为重要的历史事件。这次集体出走的最后结果，彻底奠定了中兴通讯良性发展的基础：现在的中兴通讯肯定会这么说，所有的媒体也都会跟着中兴通讯这么说，但是这个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样事情呢？简单地说，航天部的某个企业出钱让侯为贵带领一只队伍做交换机，在项目快完成的时候，侯为贵等人看到了项目存在的大好前景，要求航天部给他股份，否则就带领核心团队离开自己创业. 这样的事情，即使今日的中兴通讯，肯定也绝对不会给他下面任何产品总经理和事业部老大这个机会：这个是非法的，至少在道德上，是该受到谴责的。在当时的环境中,侯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内地股东的谴责,随时都有被抓捕的危险;关键时候,张太峰站了出来,挽救了侯为贵,挽救了中兴通讯,当然自己也得到了后人认为不该得到的利益. 在我们改革开放的狂潮中，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TCL的李东生，联想的柳传志何尝不是如此？但是这样成功的人太多，他们把握了媒体的话语权，加上90年代后期各种明目张胆的对现有国家资产的鲸吞式的MBO，社会已经根本无法和无心去责备他们了：毕竟，他还是自己抓住机会，创造了一个时代。回头看王石在那个时代能放弃自己在万科的股权，的确是更让人尊敬的。我们说这个，不是去谴责侯为贵和他的团队，只是说明，侯为贵自己的奋斗经历，注定了他后期管理的很多思路，也导致了中兴通讯逐渐从一个充满理想个人英雄主义的企业，怎么变成了一个成熟的，抑制个人英雄而更提倡循吏的企业。
按时间循序排列，中兴通讯历史上第二大重大事件，是抓住了V5接入网的历史机会。在万门交换机取得成功后，面对各地已经完结的交换机的选型，中兴和华为仅仅抓住了接入网这个产品，取得了历史上极为重要的第二桶金。实际上回头看，接入网，尤其是窄带语音接入网，几乎可以说是中国特有的技术现象，简直就是中国为了扶持中兴和华为特意推出的产品技术。全国上下，窄带语音的建设，在中兴华为的凌厉攻势下，几乎放弃了直接在国外厂商交换机上的扩容，纷纷采用接入网这个过渡性的技术。虽然接入网后来被谈的很少，但是如果细细分析，就会发现，接入网在电信历史上的作用，与PHS极其相似：都是高层为了扶持企业而作出的退让。当然，接入网的退让成功了，成就了中兴华为；而PHS的退让没有成功，主要的受益者，UT终于没有成长起来。
这里没有将ZTE上市当作一个重要事件看，因为个人认为，好的企业都是技术和市场立足的；那个时代即使中兴通讯没有上市，发展所需要的资金肯定不是问题。我更相信，公开上市是中兴通讯的核心关心团队为了彻底摆脱国有股东控制，取得社会力量支持的重要手段。在接入网事件之后，华为和中兴开始分化。华为奠定了自己初步发展所需要的基础，对于企业的发展，开始有自己的理想，开始坚持，开始放弃。而中兴，更开始关注投机性的发展机会。这个也许是两个当家人任正非和侯为贵的本质区别：任是有理想的，坚定的，能看到更远，更相信技术本身，愿意***；侯相对来说没有任有理想和看得远，更注重政府的力量，重视投机性的机会。仔细琢磨这两个人之前的人生轨迹，这点也会得到印证。目前看，任战胜了侯，但是任一旦看错，对于华为来说，会是毁灭性的。
之后的PHS和CDMA，我认为是中兴的第三个里程碑。 PHS这种落后的技术，按照道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当时的中国。这点上看，任正非对了，也错了，然后还是对了。侯为贵错了，也对了，最后还是错了。为什么这么说？第一个任对侯错，是对于PHS这种落后的技术，不应该出现在中国，这点任的判断是对的，所以他根本不做投入；侯错或者不是他错，他应该也不会认为PHS这种技术应该出现在当时的中国，但是他对于PHS的投入，似乎表明他没有看到这点，或者他看到了，但是更相信政府的力量。第二个任错侯对，是说任失去了PHS的市场机会，眼睁睁看着对手在电信市场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拿下大量项目。说侯对，是因为他押对了，PHS支持了中兴通讯当时的业绩。第三个任对侯错，是说PHS虽然没有给任提供当期业绩给侯提供了重要的当期业绩，但是H在当时PHS颗粒无收的情况下，拧成一根绳，努力奋斗,全心投入GSM和W的开发，在国际上大力推进GSM，CDMA和W，加上国内各省运营商对他们的同情，在传统的交换，接入，传输，GSM等各个项目上给他们大量支持，在后面几年当PHS彻底失去机会的时候，H可以坐收这些项目扩容的高额利润；而ZTE，在各个销售处面对UT，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靠PHS拿大奖，基本完全失去对于传统项目和H争夺兴趣的情况下，埋下了极大的苦果：后面几年交换，接入，传输，GSM等分割完毕，根本无法有任何扩容机会，眼睁睁看着HUAWEI高利润扩容。当时中兴公司经常只有一个OEM的PHS产品，成为唯一得大奖的产品线，这个不能不说是对中兴通讯重视研发的讽刺。侯为贵在后来总批评网络事业部和对手差距拉大，GSM一直没有发展，CDMA国际被HW超越而忧心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到，都是他自己当年正确的投机酿下的苦果。 CDMA的情况跟PHS类似，任押对了1X，技术上讲更合理，但是侯从当时的政府实际出发，押对了IS95。中兴CDMA的胜利和H CDMA初期的失败，更加重了中兴公司在得到短期利益失去长期利益的天平：中兴忙于和陶醉于国内的CDMA项目的胜利, 华为继续博取运营商和媒体的同情,在其他项目上攻城掠地. 在多年后中兴通讯内部总结差异化战略时，公司内部主流的声音都是说PHS和CDMA项目是中兴公司差异化战略的重要胜利，是侯总英明决策的shengli; 但是我总是认为，这个是中兴通讯开始走下坡路种下的因子：一个是价值投资的，一个是市场投机的；一个是短期的，一个是长期的。在中兴为PHS和CDMA REVA收获忘乎所以忽略GSM和WCDMA的研发，幻想要击溃华为的时候，华为正在为全球最主流的GSM和WCDMA忍辱负重，卧薪尝胆：Z和H的命运，在PHS和CDMA最高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中兴的第四个里程碑，我认为是国际化的策略执行。侯和任几乎在同时推动国际化的策略，任略早，而且坚定不移，给海外人员倾注了大量的资源。而侯，依然是试探观望的方式，这个是中兴通讯海外败于华为的第一个层面。第二个层面，是03/04年左右，在海外某些融资项目取得胜利的时候，在史立荣和方榕的大力推动下，中兴忽略了对于主流运营商的正面进攻，花费了大量精力去协调国家和金融界的力量去扶持一些弱小的运营商搞融资项目，有些成功了，但是更多失败了。因为融资项目的高利润，对产品技术根本不关心；各大产品线忙于争抢融资项目而忽略产品内功，这几年，市场和产品，都落后了很多。第三个层面就是在05年后，欧洲划归方榕主管，方榕自己主导敲门砖战略，卖了几年低端手机，彻底失去了系统产品攻克发达国家运营商的最后机会。而WCDMA等投入偏小的产品因为一直没有来自于西欧的压力，基本没有进展，产品和市场，同时堕落了。回头看方蓉, 在中兴通讯的历史上,不管是能力还是成果,她都排不上号; 但是因为历史巧合或者是其他原因, 她和丁分了国际,并且在丁之后继续掌管最为核心的欧洲,是中兴通讯彻底失去了进入欧洲的机会. 后期在朱进云时代虽然中兴公司也在荷兰等冒泡,实际上这些项目都是将大量公司利润砸入,冒着后继极大风险的结果. 难说是正常的项目了. 从这点上看,侯和史,责任都很大. 回头看华为，对于投机性的市场机会一个都没有抓住，但是任正非押宝的数据产品，GSM产品，WCDMA产品，无一不是通讯的主流产品；而国际化，尤其是国际发达运营商的目标，更是华为的重中之重。或者是因为华为没有上市，不需要面对资本市场的压力而可以更加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或者是侯和任本身的差别，决定了这场比赛的结果。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在中兴通讯，最为郁闷的应该是GSM产品线和本部的一些产品线，在中兴通讯内部从来没有雄起过:也许因为,这些产品,中兴通讯失去了机会,而华为取得的成绩是在太大了. 个人对于中兴和华为的判断，通讯设备业已经过了高速增长期，行业的平均利润定律应该起作用。中兴和华为都是依靠低廉的资金成本,中国经济重量不重质高速发展的缩影,都是国家金融,人力,资源低成本扩展的结果；虽然目前中兴规模比华为小很多，关键方向也都没有选择对，但两者如果不转型，都会是极其艰难的生存着，或者华为崩溃在中兴之前也未必不可能（高速奔跑的巨人因为障碍停下来，可能会比侏儒受到更大的伤害）。
下面评价下中兴通讯的各个领导。
二． 侯为贵 在公众的目光下，侯为贵似乎总是睿智的，儒雅的，甚至是害羞的，但是他究竟怎么样呢？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侯本身是个内敛的人，说话极其温和，对人和对事很多时候都不给出明确的判断，或者他本身并没有明确的判断，比较模糊;或许他不喜欢明确判断,以免影响下属的情绪。如果用投资的术语来描述侯，我认为他是个趋势投资者和投机者；任在接入网时代可能也是个趋势投资者，后来他是个价值投资者。在2000年之前，侯每年都会抽一定的时间和普通员工谈心，了解他们对于公司的看法，包括研发的员工。而后来，侯基本不跟研发的员工交流，就连听销售一线的员工交流，也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否老了太累了，还是员工的问题总是太重复了？或者是因为中兴通讯已经从一个产品立身的公司转变成一个销售立身的公司了. 在人员的任用上，侯在打造一种他自己认可的企业文化:模糊,和谐。或者他担心自己当年的历史会在任下员工身上重演，所以他基本不给强势领导任何叛离的机会，反而更喜欢对自己忠心耿耿能力一般的人。或者他认为一个中兴这么大的公司不该依赖于几个核心人物？曾经如日中天的丁明峰，倪勤，田文果等等,都被逐渐调离他们最为叱咤风云的岗位。而史立荣，邱未召，陈杰，方蓉这些中规中矩凡善可诚的人，经常能在一个岗位干很多年而不用任何变动。侯对于女性的下属，一般更为宽容。面对自己的年迈，面对自己一手缔造的中兴帝国，面对无法继承自己帝国的儿子，他内心是不是很惆怅？曾经有人曾不惮以最坏的打算揣测侯：认为殷之后他会让何上，让他儿子接何的岗位，最后让何也走人，他儿子接任中兴通讯；最不济将中兴通讯的系统和手机分拆上市，好歹也给了儿子一半江山。但是他最后没有这么做，让一个最老实的，大家都非常敬重的，从来不会强迫下属执行命令的谦谦君子接任总裁，也许能让人看到他存在的内在的光辉。只是可能给目前逐渐因为肥胖而嗅觉迟钝的中兴，种下又一个恶之花。
三． 殷一民殷总在中兴公司，奉献了他的全部，他的青春，他的身体，他的家庭，他这一辈子有的，只有这个公司。殷聪明，毅力坚强，判断准确，有着很多人没有的优点，让很多人佩服，敬重。但是他性急，不够老练，在公司高层里面，可能是人际关系最差的一个。当年选上总裁，或者是因为他的缺点而不是他的优点。人际关系差，是因为做事雷厉风行，从来对事不对人，也正因为此，可能在公司推行有力的改革，也因为此，公司的核心层会继续团结在侯的周围,他的总裁之路，如果没有侯的支持，任何决策都会举步维艰。还记得殷做总裁的第一年，年底公司会议，看到殷很晚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走进会场，笑容中充满了疲惫，一直笔直的腰杆，也驼得象弯曲的虾米。 08年殷发誓一定要做到100亿USD，09年远远超过了100亿，他就辞职了。内中原由，千种万种让人猜想。但是我想殷一定充满了遗憾和郁闷: 6年总裁,一直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事,看着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公司在反应迟钝,帮派林立,战略不清; 名为总裁但是却只能分管系统设备而对手机业务无能为力. 他离开,或者是看到了通讯行业和中兴通讯的尽头，或者是一直在侯的阴影下看着公司的现状无法独立决策，或者是太疲惫了…或者这些原因都有. 但是肯定不是因为流传着6年总裁跟华为差距拉大的原因.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相信, 殷在离职前,肯定因为公司的管理,和候以及董事会作过一次艰难的谈判,最后谈崩了,就走了. 一个殷这样性格的总裁，原本不应该搭配侯这么一个创业的神做董事长。今天的结果，可能在6年前上任的时候，很多人，包人，包括侯，就已经看到了。
四． 史立荣所有熟悉认识史的人，都会敬重他，翩翩君子，对任何人从来不重言半句；所有下属自行其事不听他的意见，他都能宽容。基本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坚定的立场：管理国内和国际销售那么多年，一直给下面足够的自主权，很少干涉下面的举措。从个人性格看，他最象侯。他跟侯配对做总裁，肯定不会有矛盾纠纷，只是，这个车，他永远是个陪驾。在目前中兴公司派系林立，危机重重的情况下，他未必是一个最合适的总裁人选。但是只要年高的侯为贵，还能象政治局常委一样的决策英明，可能他们两人的搭配，会是中兴公司之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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