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折叠---通信界首部微型科幻小说

kingbosslo

起点中文网“史上唯一名字”也是我的笔名，由于需要在起点中文网发布作品，特此证明。

通信折叠

（一）

小明刚进入这个行业没多久，没有针对性的培训就直接上岗了，虽说有师傅带，但师傅也比他年长不了几岁。通信业改革后，这样的岗位员工流失率非常高，基本都是刚出道的年轻人来混几年，有路的就走后门的了，有想法的也另辟蹊径了，能留下来的踏实工作的不多。今天是他第一次值夜班，心情有些复杂，即对夜班有些好奇，晚上工作会出什么事啊，夜班期间同事们都是怎么过的啊；又对夜班有些莫名的恐惧，慢慢长夜怎么熬啊，会不会到时候睡着了，挨批啊。

小明：您好，短信机房，工号XXXX，请讲。

电话另一方传过来的是一个如此优美的声音，这是女生第一次给小明“主动”打电话，瞬间让小明有点魂不守舍。

客服：您好，我是客服代表，工号XXXX，劳驾查询下1XX01012345号码，说从昨天起发不了短信，谢谢。

小明：好。。。稍等。

接着，小明在电脑终端上敲击键盘时，手还有有些发颤，本来操作还不是熟练，这下查询过程又延长了17.1%，显然是被这个电话吓到了。

小明：您好。。。从后。。。台看。。。这个用户。。。进黑名单了。。。是关键字。。。黑名单。。。24小时后自动解除。

客服：谢谢，再见。

小明：谢谢。。。（由于紧张，把再见说成了谢谢）

虽说从客服打电话来机房的大部分是女生的声音，而且声音大部分都挺好听的，但是小明对这个第一次的声音特别记忆犹新，恨不得能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就这样小明的第一次夜班在异常的兴奋中就过去了，对工作和周围的同事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从此，小明值班的时候，特别希望那个第一次的声音来电，并且恨不得能多聊几句，不能聊天的话，也可以把查询内容说的详尽电。当然这个概率不高，毕竟客服有好多坐席呢，也不是每次都是查短信业务。

说来也巧，没过多久，客服部来网络部做工作交流。这天正好小明也值班，客服的同事在网络部领导的带领下，辗转到了负责短信业务对地方，并简单介绍了下情况。然后，让客服的同事随便提些问题，客服随行人马中一位姑娘提了个问题。

小红：针对短信的关键字黑名单，你们能看到短信的具体内容吗？

正是那个第一次的声音，这姑娘虽然谈不上有多好看，但还算利落大方。这或许就是电话客服的标准，用声音为用户服务的，声音要尽可能的优美。这不，小明正是被这优美的声音所打动的，于是，小明的回答又变得吞吞吐吐，像是在坦白做了什么坏事。

小明：能。。。能查到，但是。。。不对外。。。开放的。

小红：那你们自己没事能看吗？

小明：不能，我们。。。没。。。权限。

其他人又提了几个问题，来访人马准备转到下一个地方，临走时，小明望了望小红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后来有一次值班，正好小红来电查询，小明在电话中表达了下意思，想约小红出来，出乎小明意料，小红答应了，后来的后来在此不表。

最近一次通信业重组后2年，帝都某运营商某机房

今天又是轮到小明和老王值夜班，按照惯例，24点巡检完后，他们去楼下买“黑暗料理”当作夜宵。夜宵可以让他们在慢慢长夜中避免饥寒交迫，顺便也能打发一会儿时间。各行各业值过夜班的人都明白，熬夜最难过的就是后半夜，就是在精神恍惚的黑暗深渊里挣扎。

通信运营商中前台的客服和后台的监控网络中某些岗位是需要有人7*24轮流现场值守的，小明和老王就是属于后台网络部的，工作主要就是定时监控网络是否有异常情况，如果有，及时传报，工作都是按流程做，相对机械化，和工厂的流水线本质上是一样的。

值夜班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吃夜宵的习惯。有些人比较节约，会省一顿；有些人觉得晚上吃夜宵不健康；还有些人也会自己带点充饥食品。小明和老王都是属于外买型的，都偏好去“深夜食堂”买现做的，所以还能玩到一块，尽管老王比小明早几年进入社会职场。

出单位大门前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在初冬午夜的雾霾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摸到了附近的一家常去的“深夜食堂”。

老板：又是你的班，要什么？

老王：老规矩，2份蛋炒饭，再加豆干。

老板：一共110块。

老王：涨价了？

老板：是涨5块，没办法，最近物价涨的厉害。

老王：是啊，就是TM的工资不见涨。。。

这时老张刚进小吃店，听到这句来搭话。

老张：是啊，物价都在涨就是工资不见涨，你们今年年终奖有说法吗？

饭店老板一遍炒饭，一边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年终奖有多少钱，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嘛。老张给老王发了根烟，又想发给小明，小明不抽烟，婉拒，于是他们去饭店外聊了。

老王：嗨。。。听说这两年3G建设开销很大，能多发1个月工资就不错了。

小明插嘴道：听说3G上网很快，等网络建设好了，上网的人多了，我们收入不就多了。。。

老王：你太单纯了，我们是C类员工，能多到哪里去？公司业绩好了，跟你关系不大。

老张：我们情况也差不多。

老王：你们情况总比我们好点吧，手机用户基本都是你们中华大哥大的，你们员工人数又少。

老张：C类都差不多的，你懂的

接着又寒暄了几句，抽完烟进饭店买单，今天轮到小明付钱，付完钱，在蛋炒饭上加了点他们店特制的辣酱，各自回自己的单位。一般他们不会在小店里吃夜宵，单位里茶水间的环境总归比外面好，工作上有事也不至于耽误，聊天也不用有什么顾忌给外人听到。回去顺路去便利店买瓶饮料，通常是汽水软饮料之类的，虽然一直喝不是很健康，但是漫漫长夜，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三家通信运营商（中华电信，中华大哥大，中华德律风）的机房都在这个地方，都有值夜班的，买夜宵经常能碰到友商的员工。小明和老王属于中华电信，老张是另一家中华大哥大的员工，老张和老王都是比较能侃的，也经常来这家店买夜宵，发根烟随便聊几句就熟悉了。虽然大家都叫他老王，其实他年纪并不大，只是早几年出道，就一直这样叫了。

回到单位茶水间，和往常一样，一边吃夜宵一边摆龙门阵（聊天）。不过今夜小明会做出一次人生艰难的决定。席间，老李话锋一转，

老王：哥挑你做个生意。

小明貌似没听清：啥？

老王：介绍个赚钱机会给你。

小明：哥，你说笑了，我又没啥本事，还有这等事儿找我。

老王：我认识个朋友，专门做信息买卖的。你这里不是负责短信的嘛，能查短信的内容，有需要的话帮忙看下内容。一般这种买信息的人都是有钱的主儿，给的价钱很可观。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把具体情况再和你说下。

小明顿时不寒而栗：啊。。。这个。。。

这时茶水间的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隔几秒钟，

小明：我想想看吧。

这事儿说完，由于紧张的关系，小明胃部有些痉挛，剩下的一半的蛋炒饭没有再吃下去。之后的聊天小明也是语无伦次，当然他心里知道，这样做是不行的，只是这话没法一口说死，怕和老王的关系搞僵。

吃完宵夜，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做着简单重复的劳动直到天亮。由于这桩心事，后半夜工作时也有点神情恍惚，期间会打个小盹儿，到点闹钟响又要重复一次巡检。天徐徐亮了，今天是个阴天，更加重了倦意，等待白天的值班同事交接班后，各自回家。

夜班下班回家路上，小明要换2部地铁才能到家，虽然路不长，但同样需要见缝插针一样的挤入本已拥挤不堪的车厢。一路上，一脸没睡醒的他瞌睡不断。在车厢中，似乎大伙儿看上去都是倦意十足，可谁也分不清谁是去上班，谁是下班的。小明活动路线和老鼠很像，工作地点、地铁、公寓，基本不用见什么阳光。固定的上下班作息时间，一路上总是会遇到熟悉的陌生面孔，但不出意外，彼此永远不会打招呼。

从地铁占到公寓路上，买了套煎饼果子，边走边啃，到公寓门口也差不多吃完。简单洗漱下，也不洗澡，就躺床上了。或许觉得洗澡后人会更加兴奋，很难入睡。打开电视，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橄榄球比赛，由于一宿没睡，实在太困，比赛正酣之时，也不知云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睡醒后，已是夕阳西下，起床后还有些犯迷糊，胸口又有点恶心症状，这可能是作息颠倒的综合反映吧。他也从来不在意，恶心的感觉通常1-2小时就会消失。对正常人来说的午饭晚饭，他是并一顿吃了，这样正常的一天就过去了。

整个社会之所以能正常运作，就是由无数不起眼的甚至你想不到的工作者辛勤工作，隔行如隔山，每行有每行的苦。太阳白天工作，光芒四射，月亮晚上工作，光芒惨淡，但还是能给走夜路的人些许暖意。正常作息的人，一年有365个白昼，365个黑夜；非正常作息的人，一年对他们来说有可能是300天的，有可能是200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倒时差补困觉（睡眠）。

小明和老王这些人，都是属于这个行业的C类员工，和甲方没有直接的劳务关系，甲方把一些底层的工作直接外包给第三方，C类就是和第三方签约的，说起来是整个产业链最苦的一环，但也是最接地气的一环，有和用户直接交道的，有和通信网络直接打交道的。像这类工作，北京本地人已经很少涉足，对于有些文化的农二代还算是香饽饽，不用风吹日晒，不接触脏乱差，只需要躲在机房里敲敲键盘打打电话，比送快递工地搬砖舒服多了。每周工作大概40个小时，周薪2000-3000块新人民币，按照这个收入状况也只能住在北京的C类地区。还好这个时代，毕业后进入职场，政府会分配你一套最基本的胶囊公寓，象征性的收点租金，2.5米长、2米宽，上铺是床，下铺是桌椅，类似于大学宿舍房间布局，只是单人间而已，厨卫都是公用的，按需另外付费。当然好一点的胶囊公寓租金更贵，只要你能够承担经济压力。但是你要成家立业，住胶囊公寓就比较寒颤了。

除夕夜到了，这也是通信人每年几次需要神经绷得更紧的时候。长途电话拥塞，短信延迟，每年如此，大家忙的不亦惨乎。长途电话通常是吃年夜饭前后话务量爆表，而拜年短信除了这一波，23:55到24:10还有一波。今年除夕三大通信运营商再次实现了语音、短信双增长，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员工甲：报告领导，北京到河南、四川、安徽、台湾的长途电路拥塞。

领导甲：好，立马通知客服，如有往这4个省份打长途电话的用户来电咨询，建议稍后再拨打，避开高峰。

小明是第一次除夕夜不能和家人团聚，只能早早的在中午就和家里人在用了比日常更丰盛的“年夜饭”，今晚轮到他值班。

“深夜食堂”的老板们回家过年了，夜宵买不到，单位准备了一些食品给值班的员工。小明的工作是和短信相关的，今晚比其他同事要忙些，24:30以后才到茶水间来。值班食品主要是泡面火腿肠之类的，比他早来茶水间的同事，还在挨个等热水，热水一时供不应求。于是小明先啃起了火腿肠，这时老李凑了过来。

老李：来，出来。。。

小明随老李来到了茶水间外的应急通道。

老李：上次和你说的事儿，考虑了怎么样了？

小明：我们值班的没这个权限的。

老李：没权限么想想办法，平时你们这里不是有人查诈骗短信的内容，用另外的账号登陆的嘛。搞个按键精灵（记录输入字符的软件）记录下来呀。

小明：这个。。。，如果出事情，饭碗砸了是小事，还要进局子的，这辈子就完蛋了。。。

老李：怎么可能出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怕个屁啊！像我们这种C类员工，你又是新来没几年，转正和你也基本没什么关系，靠你这点收入，不搞点副业，在帝都怎么混。。。

小明：你听说了吗，前段时间客服那边有人利用系统漏洞，在给用户的赠款上动了手脚，自己套现很多钱。后来被发现了，直接在单位里被警方带走。

老李：性质不一样，他们这个跟钱发生关系了。我们又不留下任何证据，就是传个话而已。跟你说，这个活儿干的好，主顾多，收入绝对比不比你现在的周薪低，一个钟点两份收入，有啥不好。

老李看小明没有想就范的样子，也没再坚持下去。

春节过后2个月，转编制工作开始了，就是将这些C类员工择优转为编制内的B类员工，每两年一次，感觉像科举考试，只不过不写八股文。小明才来了2年多，肯定挨不上，对这件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他在入职的时候就听面试官说过那么一句，表现好可以转为编制内的，那时他还不明白什么编制内编制外的，这两年听一些老的C类员工叨叨多了，才渐渐了解些。

进入新世纪以来，很多行业搞起了ABC类编制，其实就是特殊时期特殊的产物，就如同计划生育，民办高校一毛一样的性质。A类通常是行业里的高层“老甲鱼”，看上去其貌不扬，但都有些“特殊技能”，工作也没有固定时间，当然还有着一份世人敬仰的收入和一些不为人知的股票；B类除了史前通信时代留下的一些骨干或一些散兵游勇，新来的都要求985、211科班毕业的，当然还有不少其他渠道入职的，每周平均工作40个小时，之所以说是平均，就是有些人很忙，有些人很闲，这也是这种老企业的通病。

对老王来说，有一定资历，跟上级领导关系也处的不错，他对转编制这件事一直是跃跃欲试，但他从来没表现出来，一直比较低调。老王家境一般，父母都是那批饱经风霜的“老三届”，下岗后由于没有“一技之长”，也是一直打零工，勉强能给家里糊口，他自己压力还是挺大的。

不过这次没有帮领导办成“查短信”的事，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转编制的机会不大，只能继续再混下去，能混进编制总是好的，这也是很多能坚持在C类岗位上工作的人的一个的小目标。”查短信“这个事情，老王的上级领导心里也清楚，自己不适合出面，代价太大，目前这条路走不通，只能暂时作罢。

小明的父母和老王的父母差了不错，他爸妈也经历过下岗，但他爸和朋友还是动了点“歪脑筋”，搞起了贸易公司，说是贸易，就是把从落后省份进口的服装，换个英文包装，再当出口转内销或进口货卖。90年代还是蛮抢手的，那时的人都比较质朴，也不懂什么是假冒伪劣，让这种“贸易”公司赚的钵满盆满的。他妈本来也在打超市打零工，不过他爸赚了多了，他妈就回来做家庭主妇了，多照顾点家里。

时光荏苒，物换星移。随后的几年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手机上即时通信的崛起，通信运营商某些业务出现了零增长或负增长，虽然头几年流量业务还是以指数级的增长，但是在业界的话语权和10年前不可同日而语，OTT业务让运营商大有被架空的趋势。从另一个角度看，最明显的就是靠关系进运营商的的人越来越少。

这几年，小明也是一直默默的在这里混着，心里也默默的期待，早日能轮到他转编制，对于老实本分的他也没有清晰的职场规划。不过这几年他利用闲暇时间学起了摄影，起初也是讨女朋友小红欢心，一起出游玩的时候能拍几张。也巧，小明的同学，自己搞了个婚庆公司，于是小明就在那里做兼职。几年下来，摄影水平也是与日俱增，单位里有时候搞啥活动也让小明去拍，而且工作岗位也从日夜倒班的换成了正常作息的，开始学着做报表之类的活儿。

在4G推出后2年，业界再次传闻要重组的流言蜚语。这些对小明来说他都不太懂，但是有一件事情着实让他魂不守舍，传说由于重组的关系，每2年一次的转编制的工作暂时冻结了。虽说他现在能业余赚点外快，但在他心里觉得这些事儿都是小打小闹，能够有名分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这个消息的降临，让他变的焦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