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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夜班公交,满载着另一种人生。 最后一排蜷着建筑工人老陈,安全帽上的水泥渍在路灯下反着光。他盘算着这个月的加班费能否凑齐儿子的补习费——隔壁工友的孩子已经上了“一对一”,他怕孩子又被落下。 中间座位上,45岁的超市理货员李姐小心护着怀里的饭盒。她每天多上两小时盘点货物,就为攒出女儿大学的生活费。女儿在微信上说想和同学去音乐节,她转了五百块,说自己“这个月加班多”。 车厢前部,外卖骑手小张盯着手机等派单。23岁,专科学历,在城里四年搬了七次家。他最大的愿望是租个带独立卫生间的房子,但算来算去,每月要多花八百,“够家里两个月电费了”。 这些是城市的“地基人群”。他们收入徘徊在最低工资线上,每天工作10-12小时是常态。没有五险一金是公开的秘密,维权?那可能意味着失去工作。他们的生活半径不超过出租屋五公里,城市的繁华是车窗外的风景,从不敢真正踏入。 但他们有着惊人的韧性。老陈的手机相册里存着儿子所有的奖状照片;李姐的记账本扉页写着“女儿考研加油”;小张在头盔里贴了张便签:“下个月给妈买按摩仪”。这些细小的期待,像夜班公交穿过黑暗时零星的路灯,微弱,但足以照亮下一段路程。 社会学家说他们是“被折叠的阶层”,经济学家称其为“人力成本”。但在夜班公交昏暗的光线下,他们只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在生存与尊严的夹缝中,以自己的方式,用力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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