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SDN/NFV在运营商失败的必然性

ziyanji2007

本文是一篇个人技术博客的文章，并不是胡言乱语，观点自有新奇之处，特分享给大家。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不过好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经济领域已经形成了不少确定的常识，让我们得以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少浪费时间。比如：


热力学第一定理告诉我们能量守恒，因此就不要在所谓的永动机上浪费有限的生命。
等价交换原则，考虑当前价值或未来净现值，包含可寻租的价值，交换大体上是等价的。包括在投资收益方面，投入的有形无形资本+购买的劳动力和获得的产出在成正比，以小博大是小概率事件。
蒙代尔三角论告诉我们一国央行在固定汇率、资本自由流动和货币政策独立三者上最多只能达成两个目标。
CAP理论告诉我们分布式系统中一致性、可用性、分区容忍性不可兼得，因此在做系统设计时就要考虑好是C和A的重要性排序，是采用强一致性还是最终一致性模型。


对于一种通信系统的技术体系，其标准化、灵活性和低成本同样构成一个不完全相容三角，不可兼得。


过去三十年通信业的高速发展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标准化，包括早期CCITT/ITU的标准化体系，以及后来的ETSI/3GPP，还有负责以太网/IP标准化的IEEE、IETF。但是本质上讲充分标准化是工业时代的产物，其中每个工业产品都是由一个个标准件构成，产业链上下游分工合作，上游零部件厂商生产标准件，下游系统厂商生产少量自己的核心部件，并大量采购上游的零部件整合生产出产品。而客户购买的产品如果需要协作，则也制订充分的标准以满足多厂商供货的基本原则，比如电器和电力、火车和轨道的关系。


但是软件时代，部件之间的接口不再像工业时代一样可以简单几张图纸予以描述，而是可能有成千上万的API需要交互，这些API的进化也决定了整个系统的竞争力。因此如果我们希望可以从多个厂商购买不同的软硬件部件，搭建一个开放的系统，则意味着我们需要进行接口的充分标准化，并且为了保持厂商之间的互操作性，我们系统这些API最好是一万年不变(一万年有些夸张，但是接口越多，系统也就越复杂，稳定可用的周期就越长，频繁变动接口意味着长时间无可用已集成系统)。这里并不是否定必要的最小标准化来保证系统基本的互操作性。


就像SDN初始的布道者描述的：IETF生产了数千个RFC(2011年ONF成立时6000多，2018年11月8500个)，不仅网络系统变得越来越复杂，设备运行了大量冗余的在特定场景永不会用的功能，而且每个新的功能协议的标准化进程至少要花费2-3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远远赶不上IT/云的需求变化速度。我们今天的SDN/NFV目标不完全是追求通信系统的可编程、敏捷性，但是新业务功能面世速度必然是重要的诉求，如果我们仍然要去追求充分的标准化，完全的多厂商协作，那么传统的网络技术标准化、采购模式多年的经验表明仍然非常有效，未来也仍然有效。


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我们不包装SDN、NFV、CORD、AI这些高大上的名词，仅仅是像一个普通企业那样，引入更多的软件系统、把软件跑在云上，把企业运作的关键资源和流程管理起来，可能就没有这么复杂(也许这点我是错的，搭配企业ERP/SCM/CRM系统的也有管理咨询公司包装的各种更加NB的名词)，就像运营商二十年前引入的BOSS系统一样，2C的业务已经实现了完全的自动化，2B的业务有些难度上的差异性，但更多的是组织架构带来的难度，并无技术上本质的差别。另外一个层面就是网元业务系统的云化，其实除了少数用户面转发设备，大部分的电信网元和IT的软件系统并无本质不同，如果有差异，那也是因为大部分厂商的网元软件实现一直认为它们应该独占系统的计算/存储/网络资源，努力的方向应是修改成正常的、像普通软件系统那样运行，而非让基础设施反过来适配上层应用。这其中主要的障碍显然不是技术，但是比技术问题更加难以解决。


综上所述，可以预见到如果运营商仍然采用传统采购模式向供应商采购各种软硬件组件，试图去构建一个开放、敏捷且有竞争力的网络系统的目标是不可能达成的 – 除了在各种大会上吹牛的PPT外。要么一阵喧嚣过后仍然维持原状（技术、产业有其演进的规律，时间会推动正常的技术革新节拍）；或者和供应商构建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具备快速迭代交付的能力；再或者自己撸起袖子来干，真正地学习公有云厂商，自己搞定基础设施软件系统研发和硬件系统设计。同样可以预期的是能够选择最后一种方案的运营商会是极少数，成功更加不易。